数十年来,尽管劳碌繁忙,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,但我其实志得意满,毕竟自己想做的事多半都能实践,眼前还有无尽的前程,等待我去开拓。
# ]2 c/ z( f9 k: f2 y- ?然而,五十二岁生日前不久,我被医生宣判得了第四期淋巴癌。身体在我多年来的摧残下,发出最严正的抗议,要我重视它的存在。
8 L" _; ~2 o2 w0 Y' q, M. P, e在毫无防备之下,我战栗地感受到死神和自己离得那么近。和癌细交手的诊治过程备受痛苦,我仿佛从云端瞬间坠落。刹那间,不知身在何处,渺小且无助。
* a3 L, Z1 f2 O. F3 M$ d, X) u4 Y我终于放下热爱的工作,回到台湾接受治疗,被迫修补死亡学分。) G2 w( |5 ]" z& {/ `
" z! j. T! E- ~/ J4 j( b想到自己的病情,想到死神竟这么近距离地逼来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:我一生勤勤恳恳、兢兢业业,从来没做过亏心事,这种绝症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?我不接受这种判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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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哲学大师伊丽莎白·罗斯指出,人在面对疾病、死亡、悲伤等重大失落时,会产生“五个阶段”的心理反应:否定、愤怒、讨价还价、沮丧和接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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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确认淋巴癌之前,我的心情分分秒秒都在前面那几个阶段翻腾。我痛责老天、天天上网笔战结仇,借着针砭时弊宣泄自己无所适从的惶恐和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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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底犯了什么错?我一次又一次在脑海里反复搜索答案。
8 G _, y8 r7 Z5 ~ S' I那二十多个淋巴肿瘤,吸足了化验试剂里的糖分,宛如闪闪发光的小鸡蛋,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我的心情跌至谷底,久久不能平静。
+ k; V3 o/ [# b( Y+ _7 F' x& r我一直笃信“付出总有回报”,出差的时候吩咐秘书尽量选夜间航班,下了飞机可以立即洽谈公事。我承诺所有员工,收到邮件10分钟内一定回信,大半夜也一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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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生病前,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是从不关机的。电子邮件送达的声音一响,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……努力把“效率第一,永不懈怠”作为自己的标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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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我不得不承认,是自己过去没日没夜地拼搏,把身体拖进了恶疾的深渊。
( ~# T7 z7 H; P; p紧凑的生活确实让我活得精彩,可是无形的压力却慢慢累积在身体里面,以滴水穿石的力道,侵蚀着我的健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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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开始一次又一次地跟神明讨价还价,不断向上帝、菩萨、诸神祈求:“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,只要让这场病赶快过去,我一定痛改前非,尽力弥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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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死亡,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。我还有雄心壮志,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完成,我求生的意志无比强烈,只要有一丝存活下来的希望,我决不放弃。只是,真的能闯过这一关吗?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。
( P; y$ q$ z% a1 ?当被医生判定我是“淋巴癌第四期,腹部有二十几个肿瘤,情况不乐观……”时,我尽管悲愁莫名,但也决心全力一搏!为了求得一线生机,我只能更努力地奋战下去,就算屡战屡败也不能轻言放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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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疗期间,每天计较的就是一些看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,可就是这些小事,却深刻影响了我的健康、治疗进度和疗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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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开始化疗时,不论吃什么、喝什么,都要计算容量和重量;大小便、呕吐物,也要测量、记录,简直不胜其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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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因为化疗辅助药物造成语言中便秘,苦不堪言,那阵子,只要哪天成功排便了,那个高兴啊!简直比我过去每天盯着不断增长的业绩报表更让人兴奋。
8 w6 E, w! j1 n. K- q4 @& k终于挨到最后一次化疗结束,整个世界都是鲜活的、芳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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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过这场病,我算是亲临现场,亲身体验到身体还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层面。这场大病,也让我心里的某些角落仿佛被打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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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未来我将从事同样的工作,我也会随时提醒自己:让心更开放,以便倾听、探索更广大的未知事物,在机缘成熟的时候,尽力做我能做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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